寶塚96期霸凌事件感想---從旁觀者到加害者的多層結構

        昨天得知小紅的娘役搭檔綺咲愛理原來也是96期生，這樣寶塚就同時有三個組的娘役TOP都是來自充滿爭議的96期，雖然其中蜜柚的歌聲與實力堅強，與霸凌案件也似乎沒有什麼牽連，但是花乃和綺咲卻是爭議性較多，也有許多日飯對於花乃有很多意見，甚至在MAMY的演出中刻意在花乃獨唱的時候冷落不給予掌聲，可見96期的醜聞在日本觀眾心裡還是留下很大的陰影。雖然飯的回應不如之前夢華被提拔演出茱麗葉的女主角時如此強烈，但是對於劇團不斷拔擢96期中充滿爭議性的生徒，甚至讓花乃擔任小海的搭檔，還是花組的娘役TOP，讓許多日本觀眾都無法諒解，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這些她們。

        以前因為日文不太純熟(現在還是)，因此接收到的訊息不太周全，對於96期霸凌事件只是片面的感到非常憤怒與反彈，甚至是在蜜柚和蜜醬搭檔演出《風流寡婦》的時候，雖然她的表現非常優異，但還是讓我忍不住懷疑她的品德是否能夠讓我認同。我想許多飯也跟我一樣聽到96期就語帶保留或退步三舍。很多台飯則是只看2ch或日本網站上列出96期生的犯罪標籤來判斷每個生徒是否有罪，最近重看一個日本飯蒐集的96期法院審判與紀錄，加上在318之後對於司法體系與社會問題有更多深入的思考與理解，讓我開始對於96期生有稍微不同的看法，也發現這種貼標籤的方式非常危險，也無助於瞭解事情發展的來龍去脈。

        首先，S君並不是在一開始就被全部同學排擠與霸凌，剛開始的時候班上有幾位對她比較友善的人，在她被安排到單人房住宿隔離的時候，還經常去拜訪她，或邀請她到祖母家度假。但是後來S君因為採訪事件被班上的某幾個同學盯上，這幾個都是家庭背景大有來頭，其中一個還被選為年級的委員(班長)，被賦予極大的權力，因此她可以擔任警察+法官的工作，任意對S君定罪並決定處罰方式。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學校與老師都是缺席的。這些音樂學校的女孩都是15至18歲，正值青春期，又生活在一個非常封閉的社群，面對一個擁有極大權力、在班上處於領導地位的同學，在校方或長輩不干涉、介入的情況之下，許多人大概會選擇順從或明哲保身的方式，甚至從旁觀者變成加害者。而我們不能忽視同儕的認同與壓力對這個年紀的學生影響有多麼嚴重，蜜柚一開始也曾被懷疑是偷竊的嫌犯。紫藤雖然一直到S君被退學前都和她維持良好的關係，還曾主動提議要幫S君洗衣服，但是在S君傳簡訊幫忙後的第二天，霸凌她的主嫌與同夥就立刻知道這個消息，還大做文章的質問S君。主嫌到底是如何得知S君和紫藤的簡訊？一般認為可能是因為紫藤和其中一個霸凌S君的同學是室友有關。

        那麼寶塚音樂學校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子呢？我想從洗衣機與乾衣機的使用規定可以略微了解這個團體生活中無所不在的限制與壓力。

  1. 把衣服裝在紙袋中拿到洗衣間

  2. 進入洗衣間之前必須換上拖鞋，打開電燈。

  3. 把衣服放進無人使用的洗衣機，在上方的白板寫上自己的名字。如果洗衣機裡面有已經洗好的衣服的話，就把洗好的衣服放到籃子裡，把洗衣機上方白板的名字擦掉，改寫到乾衣機上方的白板。

  4. 如果有人在用乾衣機的話，就把已經脫水完的衣服暫時帶回房間，在排隊名單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5. 如果乾衣機裡有已經烘乾完成的衣物的話，就把裡面的衣服送還給本人。

光是看完這幾條規定就已經讓人昏頭轉向了，而且全班36~40人只能共用三台洗衣機與乾衣機，音樂學校的生活又非常忙碌，不難想象每天晚上大家搶用洗衣機的混亂狀況。S君就是因為違反洗衣規定而被委員懲罰禁止使用洗衣機和乾衣機。但是要修改白板上的名字是非常容易的，沒有確切證據能證明S君偷用上級生專用的洗衣機或偷竊他人的衣服。校方雖然訂定嚴格的規定，但是卻無法落實管理，也沒有違反規定的懲罰方式，所以才會造成這樣的狀況。或許校方是想讓學生採取自治，但是這些16~18歲的嬌嬌女哪有能力能自我管理和約束，更不用說有任何法治觀念。而且96期生入學的時候，劇團取消本科生能夠管理預科生的制度，因此就算95期的學姊想管她們也沒辦法，導致96期生出現許多無法無天的行為。

      

        其實整個96期霸凌案件，就像一個社會的縮影，有財力、勢力的班長(委員)因為忌妒而藉著學校賦予的「自治權」開始進行各種獨裁統治，她的行為更影響了與她一同擔任宿舍委員的同學，並形成某種恐怖勢力，給其他同學帶來非常負面的影響。或許這些旁觀的學生或共犯都是漢娜鄂蘭眼中「平庸的邪惡」的象徵，但是這個年紀的日本年輕女生或許也和台灣一樣，在劇團以「同期愛」、「劇團形象」、「尊重階級」的教導之下，甚至是在團體至上的日本社會，也很少看到願意站出來主持正義或對抗霸凌者的公民，或許這也是日本不論校園或公司的霸凌現象都如此頻繁的原因。

        神戶地方法院的判決非常中肯，判決書中提到校方不但沒有盡到督導與查證的責任(多數S君被懷疑的違規與竊盜事件都沒有確切證據)，還在事發之後把年輕學生推到法院接受調查與質疑，甚至捏造假證據誣陷S君有精神病史，是個竊盜狂。當時的首謀雖然多數已經退團，但是這個事件還是對於S君與96期生的心理與形象造成很大的影響。其實S君的霸凌案是長期發生的問題，只要當時寶塚校方能主動採取行動關了解問題，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但是校方從頭到尾都是狀況外，當時的副校長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認定S君在超商偷東西，然後校方強硬的將S君開除學籍，案件鬧上法庭之後又只顧著維護寶塚聲譽，根本不思考如何修正規定、改善住宿生的生活環境。雖然校規寫著「清、正、美」，卻不斷讓品格受質疑的96期生登上娘役TOP寶座，這樣的劇團實在讓人很失望。